专家视点 | 吉尔吉斯斯坦能否重回政治稳定？
10月16日，扎帕罗夫在比什凯克举行的议会特别会议上讲话。
曾于2005年、2010年历经两场政局动荡的中亚国家吉尔吉斯斯坦“逢选必乱”。10月15日，在议会选举11天之后，热恩别科夫总统宣布辞职，同一日，新当选的总理扎帕罗夫表示将行使总统权力，成为该国两个最高职位的拥有者。吉中央选举委员会日前宣布了议会选举和总统选举日期。议会选举将于今年12月20日举行，总统选举将于明年1月举行。至此，吉尔吉斯斯坦的政坛“闹剧”暂时告一段落。
通过梳理可以发现，本次事件与此前两次“政变”并不相同：首先，此次“闹剧”并无预先拟定的剧本；其次，推动事件发展的主要动力并非来自外部，而是该国恒久的政治难题——南北矛盾。现在的问题在于，是什么导致了“南北失衡”？未来的两场重要选举能否带领吉尔吉斯斯坦重回政治稳定？
议会选举打破“南北失衡”
本次事件的导火索是反对派政党对10月4日议会选举结果不满。5日，部分政党在吉首都比什凯克举行集会。起初只有几百人，但到了晚上已有数千人之众。当晚，抗议者以不可阻挡之势闯入总统办公室和议会所在地“白宫”，随后又释放了在押的前总统阿坦巴耶夫和其他前政府官员，其中包括后来出任总理的扎帕罗夫。
反对派之所以对议会选举结果不满，是因为此次选举打破了该国政治生态中的“南北平衡”。在吉尔吉斯斯坦，政治上分为南北两大派系。历史表明，南北之间若在权力分配上基本平衡，则国家可维持平稳。这种“南北平衡”具体表现为，在同一时段内，总统与总理必须来自南北不同的地域。若总统是北方人，则总理须是南方人；若总统是南方人，则总理须是北方人。一旦这种平衡被打破，就会出现动乱。吉是总统-议会制政体，议会在组阁中发挥着重要作用。根据此番选举的初步结果，进入议会的四个政党基本都是亲总统的，“南方”色彩浓厚。热恩别科夫来自南方，而议会又完全变“南”，这意味着“南北平衡”被打破了。“北方”政党对此自然是难以接受，抗议由此引发。
疫情加剧民众不满
但从5日开始出现抗议，短短一昼夜反对派支持者从数百猛增至数千甚至近万，则有更深层次的社会原因。
事实也表明，抗议者6日晚占领“白宫”后的一些狂欢行为，的确更具社会性，而非政治性。某种意义上，狂欢成为释放社会矛盾的出口。
受新冠疫情影响，吉尔吉斯斯坦今年国内生产总值预计将下降5.6%，这意味着该国自2010年以来，经济首次出现负增长。
同时，由于俄罗斯经济受到疫情冲击，吉大量赴俄人员面临失业。经济不景气、失业与疫情隔离措施下的愤懑情绪，迫切需要寻找出口发泄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反对派提出的“捍卫选举公平”的口号为民众发泄情绪提供了一种正当理由。又加之比什凯克本来就是北方政党的大本营，抗议因此一呼百应。
抗议者闯入总统府“白宫”。图片来源：24.kg
俄罗斯划定谈判框架
可以发现，无论诱发此次事件的直接原因，还是深层原因，都主要来自吉内部，但这并不意味着外部因素不重要。
10月7日，反对派之间开始内讧，抗议民众也出现了不受反对派领导人控制的苗头，危机出现了失控的潜在危险。在这个时候，俄罗斯总统普京表示，与吉各方保持联系，希望以和平方式解决问题，快速恢复正常的政治进程。这个信号很重要，这意味着莫斯科已给吉各政治派别划下了框架：可以谈判，但不要诉诸街头政治。
9日，在来自不同派别的反对派支持者发生肢体冲突并造成人员受伤后，得益于莫斯科的支持，热恩别科夫9日签署有关比什凯克进入紧急状态的法令。至此，正常危机由“乱”转“治”，尽管此后仍有抗议活动发生，但社会秩序总体得以恢复。各政治派别按照莫斯科8日划定的框架，由完全诉诸街头政治转为通过谈判来实现利益分配。
恢复秩序也是其他中亚国家所乐见的。哈萨克斯坦、塔吉克斯坦、土库曼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总统9日就吉国内局势发表联合声明。声明指出，四国对吉当前局势深感不安，吉尔吉斯斯坦的稳定是区域安全和中亚地区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因素。在疫情的背景下，无论是俄罗斯，还是其他中亚四国，都对吉尔吉斯斯坦的失序感到不安。吉若长期失序，疫情、难民、恐怖主义等不安定因素都有可能因此外溢。
目前，热恩别科夫已辞去总统职务，扎帕罗夫出任总理并代理总统职务。值得注意的是，扎帕罗夫在16日的议会会议上建议将政党进入议会的得票率门槛由目前的7%下调到5%。他同时表示，应首先举行议会选举，然后进行宪法改革。他本人正就相关事宜与各党派负责人进行磋商。此举显然旨在恢复议会中的“南北平衡”。
毫无疑问，“南北平衡”主要解决的是政治家们之间的问题。但无论是南方人主政，还是北方人治国，长期来看，发展经济、改善民生、消化新冠疫情带来的种种消极影响，才是摆在吉政治家面前的真正难题。
作者：龙杰（系复旦大学发展研究院博士后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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